《臺北上午零時》下個月來杭州

吳念真這是我青春年代de故事

2015年8月21日 星期五

時報特派記者 張玫發自上海

　　時報訊 “我想寫美食，特別懷念臺灣的什錦面。兩片豬肝，兩片瘦肉，兩條蝦，蝦的尾部一定是留著的；配菜是豆芽，它不像韭菜，會霸道地篡奪味道；湯是煮了很久的大骨湯，再加些花枝，麵條是黃色的蓧面。花枝彈牙、豬肝粉嫩，顏色漂亮，這就是我懷念的家鄉的味道。”

 　　就在七夕節前一天那個臨近晚飯的時刻，當作家吳念真說起家鄉一碗古早什錦面時，現場早就餓了半天的記者們都露出了狼一樣的綠光。為了約吳念真的專訪，大家起 大早從200公里外的杭州坐高鐵趕到上海虹橋，再花一小時奔到浦東，誰知道那天東方藝術中心並不對外開放，於是我們在寥寂的咖啡吧裡連一小塊芝士蛋糕也無 法覬覦。又再等了兩小時之後，吳念真終於出現了，他竟然跟你講起一碗如此饞涎欲滴的麵條，饑腸轆轆的杭州媒體，內心徹底崩潰。

 　然而被譽 為“臺灣最會講故事的人”的吳念真，是有他的魔力的。他挑起了你的食欲，卻又讓你的生理機能“變異”——因為聽他講故事，你便不再會感到饑餓，反而有一種 飽腹感，好想時間就此靜止下去。這也難怪他會成為臺灣電影新浪潮靈魂人物，從《戀戀風塵》《悲情城市》到《搭錯車》《魯冰花》……只不過五度獲得臺灣金馬 獎最佳編劇的吳念真，這次來大陸不超過48小時的驚鴻一瞥，是為了一部舞臺劇——他的“人間條件系列”之三《臺北上午零時》。真的哎，9月4日、5日，吳 念真的作品真的要來杭州了。而在採訪完這位老先生後，我在朋友圈裡大張旗鼓地寫道：“我正式宣佈愛上這位老先生。”

關於他講故事：

語速快又自帶畫面

 　　獅子座的吳念真是個小個子，遠遠從劇場走來背著一個包，在沒有開空調的劇場大廳，他卻穿了一雙滑稽的厚棉襪。一張口就問：不好意思，我能先抽根煙嗎。在滿足 了他這個小小的要求之後，這個在微博上自詡為“吳念真老先生”的63歲傢伙，就開始像一台高速運行的電腦一樣，語速極快地侃侃而談——你為什麼寫小人物的 故事寫得那麼好？“因為我只認識小人物，那些所謂的大人物倒是知道一些政客，不過他們太會演戲，寫他們沒有意義。”網路上有人說你怎麼辦？“網路是誰？你 把這個人找出來給我看看。既然找不出來，為什麼還要糾結。”你怎麼和兒子相處？“我主張無為而治，我跟我太太說，要是有一天他初戀失戀時抱著我們哭那我們 就成功了。結果他真的抱著我嚎啕大哭。”他的語言是自帶畫面的，也是身臨其境的。

　“人間條件系列”舞臺劇是以臺灣這塊土地的情感為主 軸，從2001年開始至今已有6部作品。“其實做這個系列也很偶然，有一天我在跟綠光劇團的朋友在聊天，對方就說，喂，你把小人物的故事說得這麼好，要不 要寫成劇本。怎麼可能，不要啦，我就隨便說說。”誰知道第二天對方竟然帶了一個打字機加一個速記，“你再說一遍故事吧。”後來就有了劇本。

 關於《臺北上午零時》：那是我青春年代的故事

  　　為什麼會選擇第三部來大陸巡演，除了他笑言的“第三部演員最少，你知道綠光劇團演出費很高啦”之外，更重要的一個原因，這和他自己的人生經歷最接近。“那是 我青春年代的故事。”上個世紀60年代，出生在礦村的吳念真從鄉下來到城市尋找工作，而《臺北上午零時》，也是三個從“下港”上來臺北討生活的年輕人，與 面店女孩之間的情感糾葛。“雖然時代有些久遠，可是如今在大陸你會看到同樣一幕：各個大城市裡都會集了來自不同地方的年輕人，他們一樣在那裡尋找機會，希 望在城市裡面立足。”

  　　吳念真不止一次講自己到上海拍廣告時的一個插曲——“因為頭髮太長，我就去附近一個小巷子裡理髮，為我服務的是一 個笑得很甜的女孩。當時客人很多，店長就要她幫我剪，女孩有點不自信，我說，沒事，我就剪剪短。也許，我是她學徒生涯的第一個實驗品。”女孩來自貴州，不 是省會貴陽，而是到了貴陽還要坐好幾個小時大巴，再走上一個小時才能到家的山區。“她以前在東莞電子工廠打工，後來聽說學理髮能賺錢，就輾轉來了上海。我 問她以後想幹什麼，她說要回家鄉開一家美髮店，裡面可以擺放五張理髮椅子就好。這讓我好像看到年輕時候懷抱簡單的單純的願望。”吳念真說，女孩在鏡子裡露 出了清澈的目光，多麼簡單樸素的願望，不是說要當馬雲、郭台銘這樣的富豪，只是期待回到老家，開一家這樣小小的美髮店就好。

 關於侯孝賢：

 《聶隱娘》是他巔峰之作

 　　就在昨日吳念真啟動《臺北上午零時》第二輪全國巡演的差不多時間，他的好友侯孝賢，正好在杭州。說起這位曾和他有過《戀戀風塵》《悲情城市》等多次合作的導 演，吳念真的評價是：“他是30年來最不會迎合觀眾的導演。”有人提及很多像《黃金時代》這樣品質上乘的文藝片，最終卻沒創下什麼好票房；相反某些純粹討 好觀眾的商業片，卻莫名其妙賺得盆滿缽滿。對於觀眾素養的問題，吳念真爽氣地脫口而出：“罵觀眾素質不高的導演才是真正蠢的導演。既然你期待票房，就不要 拍文藝片；如果你想做自己，就不要再覬覦票房，票房低就是你活該，咎由自取。”

　　吳念真早早看過了侯孝賢即將上映的《刺客聶隱娘》，“這是他的巔峰之作，《刺客聶隱娘》最像他，最屬於他。當然你不是看他的故事，人物關係，這些你可以從資料裡獲得。這部電影在鏡頭運動的舒服程度，以及那些色彩、線條的運用上，讓我覺得侯孝賢完成了他的心願。”

 　　曾經有記者形容兩人的關係是“一度情同手足，無話不講，分享彼此的秘密，但是現在，他們彼此都已經很客氣了”。對於這樣的“客氣”，吳念真覺得再正常不過， “很多曾經很好的朋友，可能會因為各自的生活而漸行漸遠，但彼此依然是好的。”吳念真說，他很懷念1980年那個臺灣新浪潮電影的時代，那時有楊德昌，有侯孝賢，也有吳念真。“一群年輕人，心心念念就是電影，不是為了賺錢，只是讓大家知道有一個地方叫臺灣。”

 關於杭州：

只能在樹縫裡看西湖

　　關於杭州，吳念真說，有太多遐想，“語文課本裡有多少詩句是描繪杭州的啊。”三年前，吳念真來過一次杭州簽售。“到了杭州就叫我回酒店睡覺，第二天就是接受 記者採訪，然後簽售，臨走去機場時，我問司機：哎，你們說得很美的西湖在哪裡啊？結果司機指著前面一片樹蔭說：透過樹縫那邊就是西湖啦。”後來他又在網路 上看見一張五一期間杭州斷橋的照片，“哎呀，怎麼會有那麼多人，這樣斷橋真的會斷啦！”

  　　一旁吳念真的帥哥兒子打圓場說：“噢喲，杭州出 美女的。”結果老先生又不同意：“什麼啊,明明是出廟。而且要準備很多錢，因為聽說杭州的靈隱寺有很多道門。”在大家笑成一片之後，他像小孩一樣帶著期 待：“下次一定要來杭州好好逛逛，我想看春天柳樹剛發芽時的西湖，還想看看西‘冷’印社。”

原文連結：http://www.qnsb.com/fzepaper/html/2015-08/21/content_551600.ht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