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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-01-06 吴念真:人生如戏,专心扮演/文匯報專訪

2015-01-05 傅踢踢 汇演

 

吴念真坐在我对面。银灰色头发,黑镜框背后是明亮的眼神。棕色条纹毛衣,浅蓝色牛仔裤有洗旧的质感,脚上是一双工装皮鞋。看起来很后生,虽然他在微博上自称“吴念真老先生”。

 

阳光穿透窗帘,打在脸上,留下一道道暗影。吴念真掐灭手中的烟,讲起7、8年前的上海往事。

 

“那时候因为要照相嘛,他们说你头发有点乱要不要去整理一下这样。我就到旅店边上的小巷子乱走,正好看到一家做头发的店。给我做头发的一个小女生很年轻,才19岁,我就跟她聊天。”一口标准的台湾国语。

 

“我 说你是上海人?她说不是,贵州的。我说贵州啊那不是很远的地方。她告诉我,家里离贵阳还要坐4、5小时的客运巴士,再走1个半小时的路。我说你为什么要走 那么远的路跑过来?她说要学理发。我说你会留在上海吗?她说不,上海很花钱的,我想回老家。我说,回老家干什么?她回答,我要开理发店,里边能放5张椅 子。”

 

吴念真说,听到这席话,从镜子里望见女生的神情和“一双红红的劳动的手”,忽然就看到了1970年代刚到台北的自己,“心里有那么简单,但又可以达成的愿望。”

 

这个故事,吴念真在两天时间里,有详有略地说了三次。

 

 

 

作家、编剧、导演、广告人,吴念真的角色历来多变。这一次来上海,他的身份是舞台剧导演。主推的《台北上午零时》,是台湾国民舞台剧“人间条件”系列的第三集。之所以选择这部戏,作为大陆地区的首演,吴念真有一层“致青春”的意思。

 

出身矿区的吴念真年幼贫苦,初中毕业后就到台北打工,呆过面包店、壁纸店,到办公室做过小工友。按他的说法,1970年代的台北,正是老板至上的年代。他这一代人,某种程度上,也形同理发店里那个小姑娘。

 

“15、16岁的年轻人来到台北,被老板打、扔东西,半夜睡在阁楼里,洗过澡之后,相互贴药。”这是吴念真挥之不去的年少光阴。彼时,有一档23点播到凌晨1点的节目,就叫《台北上午零时》,口播妈妈的寻人启事、年轻人的家书,也放年轻人爱听的歌。

 

吴念真说,除了资讯,这档节目还是对年轻人的纾解和安慰,“不晓得多少次,我都是在那个音乐声中睡着的。”也是那个时代,“大家都相信,只要努力,就可以养家、可以在城市安生立命。”把这些写进《台北上午零时》,吴念真说,他“用情至深”。

 眼下的北京、上海或者广州,和1970年代的台北一样,“每个人都那么辛苦,努力要拼出一个未来。”对吴念真而言,“那个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很难忘记的,因为到最后人改变了嘛。”

 

都不一样了。他说。

 

 

有一件事可能还是一样的。吴念真仍然在讲故事。最新的版本和舞台剧有关。

 

“人生一直在意外。舞台剧是我人生最大的意外。”

 

起 初,吴念真只是纯粹的剧场观众。因为有“很多做剧场的朋友”,才时常有演出赠票、彩排邀约。他常常觉得,剧场的一些表现太形式化、太讲究所谓深层思考, “带给观众的感动并不是那么多”。而吴念真自己,有一个“傻理论”,把剧场做大,观众面拓宽,就有了进一步的细分选择。“做剧场的朋友都说也想过,却没有 办法做到。那我就想去试试看。”

 

吴 念真的去做了,用电影的方式。从舞台设计、灯光到走位。儿子吴定谦在大学里念戏剧系。“我儿子经常说,你这样安排很怪,舞台上的演员都不走位。我回应,那 么严肃的对白,演员要很专注,就像电影那样,要固定在那里,情感才能集中。为什么要走位?他会质疑我,如果演员不动,观众会觉得闷。我说,如果内容本身很 动人,观众会被吸进去。” 

“人 间条件”第二场,主演林美秀有一大段独白。“那段独白要从舞台的那一段一直走过来,内容关于男人和女人。男人永远长不大,即便很老的时候,还是习惯从口袋 里掏出弹珠说,来比比看,我有多少。而女人容易藏的深,不会拿出来比。”吴念真回忆,看到这样的安排,林美秀的第一反应是,“导演我讲那么久底下不会觉得 很闷吗?”“你讲得很有感觉的话,底下一定会听进去的。”吴念真说。

 

待到正式演出,林美秀瞄见台下观众偷偷擦眼泪。

 

“门 外汉”入行,却创下台湾舞台剧演出场次的记录。剧场工作人员给吴念真讲过这样一件事。因为“人间条件”声誉渐隆,有一位太太提着菜篮子就跑到剧场,想买戏 票。“工作人员问她,你知道演的是什么吗?她说,我知道演人间条件,舞台剧很好看。工作人员只能告诉我,很难跟她解释啦,因为这一期人间条件演的内容是同 性恋。”说到这里,吴念真大笑,“让不懂的人来做,有时候是好事。”

 

 

吴念真也许不懂舞台剧。但他懂得讲故事。

 

再 熟悉不过的电影文本,譬如《恋恋风尘》、譬如《悲情城市》、譬如《一一》,已诠释得太多。值得一说的是2013年拍摄的微电影《新年头老日子》。25分 钟,大段对白,慨叹人生的营营役役,虚度光阴,晚境中自我觉醒。老来“文艺病”终致离家出走,眼看要悲剧收场,男主人公又回来了。镜头一转,大快朵颐。

 “人生不就是这样嘛。”吴念真说。

 他 还讲了一段电子用品商店的广告片。不足40秒。“一个女孩子骑自行车从海边乡下的家里过来。妈妈在干活,看到了,问一声说啊你不是在家上网吗,怎么会来。 女儿说,哥哥在打game,不能用电脑。妈妈说那你学电脑没有电脑啊。女儿回答,没关系啊,那很贵。第二天妈妈跑到店里,介绍有分期付款啊怎样怎样。镜头 再一切,女儿回家了,妈妈还是照常在海边弄渔网。女儿进房间之后大叫一声:‘妈!’一台新电脑,这样子。”

 方寸之间,聚焦哪里,抓哪些细节,吴念真一清二楚。也是因此,太多人将吴念真称作“台湾最会讲故事的人”。

 “从来不觉得我是一个所谓创作人,常常觉得我是一个转述者,别人跟我讲故事的片段,我组合起来,说给别人听。”而在转述的背后,是“现代人共同理解的情感”。这一次,吴念真告诉我。

 

 

“台湾有个小说家叫黄春明,他才叫会讲故事。沈从文和汪曾祺,那才真的是会讲故事。”吴念真说。

 沈从文和汪曾祺是吴念真最喜欢的大陆作家,“我觉得他们对人、对时代的那种描述如此细致,可以看到眼睛里充满关爱。我以前上编剧课,一定要学生看沈从文和汪曾祺的小说,去学会最基本的东西:注视一个人,再去描绘,这样很多时代的氛围就出来了。”

 

师法沈从文和汪曾祺,吴念真注视的都是小人物。

 

《这些人,那些事》里的主人公,甚至鲜有全名。可面对生命的沉重,吴念真摆出了轻拿轻放的姿态。“同样是生活里很重的事,如果用一种轻巧的方法讲,可能给别人的想像空间会更大。如果写到极致,就没有味道了。”

 

而在电影里,吴念真也拿真实的细节做文章。“有些人只要看到感动的东西就会说,啊好煽情。我说不不不,煽情是本身的东西很少,硬要加元素把里面的东西逼出来。而真实的东西,哪怕只是适当的时候说一句话,都会很感动。”

 

照例,要谈和他合作过的大导演。

 “侯孝贤的出发点很感性,想到的很多东西都很感动他。他常说电影是一个桥墩、一个桥墩来,最后搭成一座桥。和孝贤就讲故事,他讲年轻时候怎样怎样,我也讲年轻的时候怎样怎样。有一天他突然说,念真啊拍你的故事吧,就拍了《恋恋风尘》这样子。”

  

“和杨德昌讨论剧本,他会跟你说台湾现代社会到底是什么问题,整个工商在进展的过程中,商业价值是不是会影响到生活的价值。他从这个地方谈起,厘清之后,再把细节加进去。跟他编剧是很痛苦的,花很长时间。”

 “有一次许鞍华来台湾找我,说有一些题材,但我觉得那些我都没法进自己的感情。结果聊天的时候她跟我讲和她妈妈的感情。我说为什么你不拍这个。后来她接受了,就拍《客途秋恨》。”

 这种求真的观念,也贯彻在吴念真自己导演的作品中,比如《多桑》。按吴念真的说法,“我很在意某些细节中和观众的沟通。”

 

 

沟通的,其实是人生。

 

吴念真的入世,是一以贯之的。20、30岁的时候,他着力写小说,获奖无数,集纳成《特别的一天》。但在跋里,吴念真写:年轻时相信:社会底层的压抑、苦难和忧伤都可以透过文字揭露而得到抚慰或解放。但后来却发现文字功能的局限,因而舍文字,就影响,工作重点转向剧本。

 

问他为什么。他说:“我写了很多矿工的故事,社会底层的事。有时候我把小说给做矿工的爸爸看,他说,我根本看不懂你在写什么。这些人不太会去阅读小说。我写小说不能帮到这些人,又无法安慰到他们,那写小说干嘛。”

 

吴念真的父亲从五十多岁时换上矽肺病,后来不堪折磨,跳楼自杀了。守灵的时候,吴念真就一直和弟弟妹妹说父亲的笑话。“人生到这种年纪了,也经历过很多大的撞击。生活就是这样,苦乐交替的嘛。”

 

而在《这些人,那些事》里,吴念真直接引用了麦克阿瑟的话,顾盼写作时的心境:回忆是奇美的,因为有微笑的抚慰,也有泪水的滋润。

 

伤逝会过去,生活要继续。就像吴念真自己写的,“人生很多滋味都要到一个年纪才懂得去细细品味。然而当你一旦懂了,一切却都已经远了。”

 

告别的时候,请吴念真为“汇演”小伙伴题签。他沉吟良久,写了如下字句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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